第4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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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◎“謝折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”◎
四十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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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吹草動, 四下無聲。
虞枝能夠感受到，被她環抱住的人身子緩緩變得僵硬，呼吸同樣變得綿長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 被她抱住的人才輕笑了一聲，說話時的語氣也變得熟悉，“不是陪你的知禮師兄去了嗎？怎麽來這兒了？”
虞枝緩緩松了一口氣，她松開手, 仰頭看向似笑非笑望著自己的謝折，“你若是不願我來陪著你，那我現在去尋知禮師兄也是來得及的，左右大隼還在……”
木屋那兒呢。
最後幾個字被虞枝咽了回去, 坐在石頭上的人突然俯身重新抱住虞枝。
與虞枝方才的那個擁抱不同，謝折抱住虞枝時，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。
他什麽都沒說，卻又好像什麽都說了。
這墳場寂然, 無數墓碑排開, 像是一雙雙無聲盯著人的眼睛。
寂寥之中, 時間似是被無限拉長。
恍若一瞬, 便是一生。
“回去吧。”謝折松開了環著虞枝的手臂, 他伸出手, 柔軟卻又帶著一絲粗糲的指腹從虞枝眼下劃過, 將先前她落下的淚輕輕撫去，“瘴氣之地毒氣四溢，你倒也有法子摸進來。”
謝折輕嘆了一聲。
可虞枝權當他是在誇自己，眉尾揚起, “師父的大隼哪裏都去得, 一個小小的瘴氣之地, 怎麽會攔得住我。”
“那就勞煩師父的大隼，將我一道捎回去吧。”謝折站起了身，他對著仍舊蹲著的虞枝伸出手去，“走吧。”
虞枝借著謝折的力站了起來，只是她有些茫然地環顧一周，四周空蕩蕩的，沒有用來供奉的祭品，也沒有什麽香燭元寶。
似是察覺到了虞枝的想法，謝折也垂眸看向身前的墓碑，他伸手，輕輕按在了墓碑上方。
“日後有機會，我給你講他們的故事。”謝折道。
虞枝收回視線道了一聲好，只是跟著謝折往外走了兩步，她又急匆匆地停下了步子。
“等等。”虞枝轉身朝著謝折方才坐著的地方跑了過去。
謝折不解其意，回頭看了過去。
只見少女停在了他母親的墓碑旁。
虞枝對著墓碑拜了拜，“您放心，謝折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，我會陪著他的。”
墓碑上落著的小螢似有所感，撲閃著翅膀飛了起來，繞著虞枝轉了兩圈。
而虞枝則是轉身將斷作兩截，一截插在土裏，另外一截落在一旁的長槍撿了起來，抱在懷裏。
謝折皺眉看向虞枝懷裏的長槍，“你撿它做什麽？”
虞枝瞥了眼謝折，“我自是有用處的，不能撿嗎？”
這長槍是謝折從前的武器，只是在那一回斷作兩截，未能善終。
所以才會一直被謝折放在這墳場當中，現在虞枝想要將斷槍帶走，那便帶走吧。
謝折重新伸出手去，“走吧。”
只見他長袖一揮，一道水光粼粼的門出現在二人身前。
虞枝走到了謝折身側。
謝折伸出的手裹住了她的手背，帶著她走進了那扇門中。
等到四周場景安定，虞枝擡眼去看，他們二人已經到了大隼等著的小木屋外。
見到虞枝，原本趴臥在地上的大隼站起身，抖了抖翅膀，又晃了晃腦袋。
-
虞枝撿回那兩截斷槍，是想要替謝折將那長槍修好。
她先前從古籍上見到過修補這種武器的法子，對於虞枝而言，有些困難，卻也不是做不到。
只是還不等虞枝動手，他們便要動身前往練境了。
這次的練境之地，設在了離月宗所在的西南邊雪山上。
虞枝一行四人並沒有日夜兼程地趕路，這一路上走走停停，倒也不覺得有什麽疲累的。
這一路上，謝折與祝知禮竟是難得沒有針鋒相對，只是兩人仍是很少有什麽交流。
不過，對於虞枝而言，他們兩人別像先前那樣，誰也不肯讓誰的爭吵，便已經是天下太平了。
越往蒼羽宗的地盤走，虞枝他們遇見的修士便越多。
在離蒼羽宗最近的榆城裏，更是舉目皆為穿著白袍的修士。
何滿慈在榆城最大的客棧裏定了四間上房，她叮囑虞枝道，“進了練境，短則十天半月，長得三五月也不見得能出來。在榆城休息上三日，養足了精神再進練境。”
虞枝不置可否。
她先前從未出過遠門，自是能夠在外面多待一些日子，那便在外面多待一些日子的。
在客棧中歇了半日，虞枝同何滿慈說了一聲，便獨自出了門。
榆城中修士多，那麽兜售各種靈器法寶的人自然也多。
這段時間，她反覆研究過古籍上記載的修覆之法，發現想要動手修好謝折的那桿長槍，缺纏絲草。
纏絲草這種東西，說尋常倒也尋常，可當真到要尋的時候，偏就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哪兒能尋得。
左右在客棧中無事，虞枝決定出去碰碰運氣。
出客棧前，虞枝問過了店小二。
那店小二告知虞枝，從客棧出去，往北二裏地，便有一處集市。
聽說那集市剛開不久，雖不如每年一次的修士集市那般大，卻也有不少好東西。
虞枝抖了抖腰間的錢袋子，按照店小二所說的方向找了過去。
這次出門前，明遠給她塞了近萬的靈石。
有錢能使鬼推磨。
有靈石，自也能讓一部分修士為虞枝所用。
所以虞枝踏進有些熱鬧的集市時，微微挺了挺胸，十分自信。
只是在集市裏繞了一圈，那點自信便蕩然無存了。
這回，雖靈石帶足了，可根本沒有人兜售纏絲草。
甚至好幾個人，在聽清虞枝找的是纏絲草後，擡手將她趕得遠了些。
其中一個，更是直言不諱，“姑娘，你莫不是來找事兒的？那纏絲草沒什麽效用，還需以人血養著，誰會供著這樣的東西？我勸你還是快些回去吧。”
虞枝起初還不信邪，可將整個集市都轉了一圈後，便有些懨懨地準備回客棧去。
只是，她剛剛走出去不過幾步，便有一個幹瘦駝背的小老頭兒攔住了她。“姑娘，你是在尋纏絲草嗎？我方才見你尋了一圈。”
虞枝垂眸看向那個披著鬥篷，不大看得清臉的幹癟老頭，有一絲警惕，“你有纏絲草賣嗎？”
老頭兒點了點頭，只是旋即又道，“只是姑娘，我不要靈石，要銀錢。”
虞枝擡手按在了腰間錢袋上，銀錢她也是有的。
“我需要一株纏絲草，你要多少銀錢？”
老頭兒伸手，對著虞枝比了比，“五十兩。”
有些貴，但眼下，虞枝也沒有旁的選擇。
思索片刻後，虞枝便低頭準備從錢袋子裏取錢，只是那老頭兒又擡手制止了她的動作，“姑娘，你許是不太清楚纏絲草。”
“纏絲草以血餵著後，還需養上月餘，才能取用。”老頭兒道，“你先給五兩的定銀，待纏絲草長成，再付剩下的銀子。”
虞枝的動作頓了頓，她垂眸看向那幹癟老頭，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。
古籍上對於纏絲草的記載並不多，所以虞枝並不能判斷面前的老頭兒是不是真的有纏絲草，而不是為了騙自己的訂銀。
畢竟，這種修士要用的東西，老頭兒不要靈石卻要銀錢，便有些怪了。
許是察覺到了虞枝的顧慮，那老頭兒側過身，“姑娘若是不放心，可以隨我去看一看那尚在幼苗的纏絲草。”
只見他擡手對著前方指了指，“姑娘看見那一尊石獅子了嗎？那便是寒舍。”
老頭兒指著的石獅子並不遠，只是那石獅子十分破舊了，有半邊身子已經損毀了。
附近人來人往的，虞枝倒也不怕這老頭兒耍詐，遂擡了擡下巴，“那便去瞧一瞧纏絲草的幼苗吧。”
老頭聞言弓著背領著虞枝往石獅子的方向走了過去。
屋子有些破舊，木門被推開時，發出一陣刺耳的吱呀聲。
院子裏長著許許多多的植物，一個看著五六歲的小姑娘坐在那些植物中央。
聽到動靜，那黑瘦的小姑娘擡頭看過來，“阿爺！”
“小竹，去後面拿一株纏絲草來給這位姑娘瞧瞧。”那老頭兒揮了揮手道。
“哎，我這就去。”黑黑瘦瘦的小姑娘笑著應道，她從小凳子上站了起來，有些趔趔趄趄地往屋子跑了過去。
老頭兒轉頭看向了虞枝，他搓了搓指頭，看著有些不安，“姑娘，那是我的小孫女，你別看她才十歲，可照顧纏絲草卻是一把好手，不光纏絲草，其它各種，她都照顧得很好，您只管放心。”
虞枝眸子中閃過一絲訝然，那黑黑瘦瘦的小姑娘看著不過五六歲的個頭，可這老頭兒卻說她已經十歲了，顯然過得清苦，這才看著這般弱小。
說話間，那小姑娘已經抱著一盆纏絲草跑了出來。
纏絲草才剛剛冒頭，根莖細小，是能透過光的淺綠。
小姑娘將裝有纏絲草的花盆遞到了虞枝手上，“姐姐，您別瞧纏絲草現在看著只有一點點高，等餵了血，月餘就能長成。”
虞枝垂眸再看，被喚作小竹的小姑娘手上還拿著一把小刀，一邊說一遍就對著手掌去了，顯然是準備割肉放血，餵這一盆纏絲草。
“等等。”虞枝擡頭制止了小姑娘的動作。
小竹一楞，亮晶晶的眼眸中旋即染上了淚珠子，“姐姐，是不是我說了什麽惹您不高興了？您別不高興，這纏絲草我一定給您照顧得好好的，保準你見到就歡喜，求求您，買了這盆纏絲草吧！”
“小竹！”站在虞枝身旁的老人蹙眉喊了她一聲，他轉頭看向虞枝，有些訥訥，“姑娘，你是覺得五十兩太貴了嗎？價錢還是可以商量的，我們……”
“不，不是。”虞枝搖了搖頭道，“我只是覺得，這纏絲草是我要用的，用來餵它的血自然也要用我的才行。”
聽到虞枝的話，那幹瘦的老人這才松了一口氣，只是旋即又有些不安道，“這……不大好。”
虞枝搖了搖頭，她從小竹手中接過小刀，而後蹲下身去，“該怎麽做。”
小竹眨了眨眼，她先是擡頭看了看自己的爺爺，然後才怯生生地看向虞枝，伸手輕輕在自己手腕處比畫一下，“這兒——”
虞枝垂眼看著小竹比畫的位置。
手腕……
她輕輕嘶了一聲，心下一橫，刀刃從手腕處輕輕一抹，一道淺淺的血痕出現。
小竹見狀，忙擡手將虞枝手中捧著的纏絲草接了過來，湊到了虞枝的手腕邊。
鮮血滾落，那纏絲草細小的根莖上似乎也染上了一絲淡紅色，輕輕舒展著。
小竹小心翼翼地將纏絲草放在一旁，從衣袖裏摸出一塊方巾蓋在了虞枝的手腕上，“姐姐，這方巾是用藥泡過的，蓋在傷口上很快就不痛了。”
虞枝笑著道了一聲謝，“那這一個月，辛苦你替我照顧它了。”
小竹滿臉認真地同虞枝保證，“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姐姐的纏絲草。”她頓了頓，雙眸中閃過好奇，“姐姐也是來練境的修士嗎？”
虞枝輕輕點了點頭。
小竹滿臉羨慕，“姐姐，當修士是不是每天都能吃飽穿暖？”
虞枝垂眼看著小竹，她沒有回答小竹的問題，只是擡手摸了摸小竹的腦袋，心裏卻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
她松開手，站起了身。
一旁的老頭兒有些不安地看向虞枝，虞枝垂眸，將裝有銀錢的袋子解了下來，全部遞到了那人手中。
老頭兒顛了顛手中錢袋的重量，臉色微變，“這……這太多了，我不能收。”
虞枝搖了搖頭，她看向面前的老頭兒，“給小竹買件厚實的衣服吧。如今天還涼著，她只穿一件單衣，太過單薄了些。”
老頭兒的唇顫了顫，他幾次想要擡頭看虞枝，卻又覺得眼皮被什麽拉扯著，怎麽都擡不起來。
“姑娘，實際上一株纏絲草無需五十兩那麽多，我只是……”老頭兒頓了頓，幾乎說不下去。
虞枝見老頭兒想要將錢袋子重新塞回自己手中，忙退了半步，擺了擺手道，“你將這銀子收著吧，我的那株纏絲草還請您多費心。”
老頭兒還想說些什麽，可是虞枝已經擡腳走得遠了。
他垂下眼，看向手心中的錢袋子。
錢袋子看著便很精致，上面用金線繡著花樣。
纏絲草遠不需要五十兩那麽多，他無非是想要多給小竹攢一些銀子用以防身。
可如今，當真遇到了這樣心善的，不與他計較的人，他心中卻又升起了些別的騏驥。
只是，做人不能，也不該這樣貪心。
老人垂下眼，將心中升起的念頭壓了下去。
虞枝找到了纏絲草後，便回了客棧。
祝知禮不在客棧，只有何滿慈和謝折在。
何滿慈坐在桌前，正看著什麽，見虞枝回來後，她放下了手中的東西，擡眸看向她，“這便回來了？”
虞枝將纏了方巾的手背在身後。
她對著何滿慈笑了笑，“隨意逛了一圈，有些累，便回來歇著了。”
何滿慈點了點頭，“那先回去歇一會兒吧，晚些時候我喊你出來吃飯。”
虞枝將手藏著回到了自己房間。
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將手上方巾取下來，便聽到謝折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了出來。
“你遇見誰了？”
虞枝嚇了一跳，方巾從手中滑落，手腕處的傷痕有些許刺眼。
她擡起頭，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，又是窗邊。
“謝折，你怎麽又不走正門！”虞枝下意識地將手藏到背後，而後頗有些理不直氣也壯。
謝折已經從跳了下來，他走到了虞枝身邊，目光落在了虞枝的手腕上，“你方才遇見了什麽人？！”
虞枝想要收手，可是她的速度又如何能快得過謝折。
割破的手腕被謝折捏住，稍有些粗糲的指腹順著傷口輕輕撫過，有些刺癢。
虞枝想要抽回手，可謝折握住她的力氣卻很大，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。
“為什麽會受傷？”聲音低沈了兩分，從傷口的方向來看，虞枝手腕上的傷痕只會是自己割破的，謝折眉心微蹙，他盯著面前的人，像是要看個分明。
虞枝支支吾吾地，被謝折逼問得有些煩了，便坐到椅子上，有些破罐破摔道，“我最近在尋纏絲草。”
纏絲草需以人血哺育。
自然要割破手腕讓血流下去。
得到答案後的謝折仍舊未曾收手，他的指腹輕輕按在虞枝的傷口上，眸光微閃。
“你要纏絲草做什麽？”
虞枝看了眼謝折，垂下眼，並不想回答。
現在那斷槍還八字沒一撇，若是先邀功了，那萬一她沒能修好呢，不是讓人白高興一場。
但無須虞枝回答他，謝折不過視線一轉，落在桌上用木盒裝著的斷槍後，便都明白了。
他撫摸傷口的指腹漸漸往下，到了虎口。
虞枝身上被那微妙的觸感激得起了一身疙瘩，她猛地站起身，將手抽了回來。
“我……”虞枝有些磕磕絆絆，“我心裏有數，不過是受一點點傷，沒什麽的。”
“你還是快些……”
敲門聲響起，打斷了虞枝的話。
“阿枝，是我。”是祝知禮的聲音，“滿慈說你獨自回房了。”
虞枝腦子正發蒙著，聽到祝知禮話語中的獨自兩個字，她也不知是怎麽想的，竟是擡手猛地一推，將謝折推著倒在了她的床上。
謝折眨了眨眼，眼底帶著一絲笑。
而虞枝則是更蒙了。
自己幹嗎要做賊心虛一般將謝折藏起來，他們不過是坐在這兒說說話。
“阿枝？”祝知禮的聲音高了兩分，帶著些疑惑。
“知禮師兄，你等我一會兒——”虞枝擡高了聲音，她往後退了半步，擡手解下了床上的簾幔。
再退後兩步確保謝折的身影不會從床幔上透出來後，才理了理袖子，將手腕上的傷口遮住，轉身去給祝知禮開門。
“知禮師兄。”推開門，虞枝對著站在門外的祝知禮擠出一個笑來。
祝知禮有些疑惑地看向虞枝，視線越過她落在了後面放著的床幔上，“方才已經睡下了？”
“唔，困得厲害，便想著睡上一會兒。”虞枝擡手遮住了唇，做出困倦極了的模樣。
祝知禮聞言頗有些擔憂地看向虞枝，“你未曾出過這樣的院門，我心中一直擔心你會水土不服。平日不曾見你這般容易困倦，可是身上哪裏不舒服？”
“沒，沒有。”虞枝忙否認道，“只是這兩日想著練境的事兒，一直不曾睡好，今日才有些困倦。師兄你來尋我，是有什麽事兒嗎？”
因著害怕多說多錯，虞枝忙開口轉移了話題，她看向祝知禮，有些疑惑道，“師兄到了榆城後便急匆匆地出門了，我還以為師兄有什麽急事要處理呢。”
“的確是有件急事。”祝知禮道，他從衣袖中摸出一個羽毛樣式的指環，“練境中，雖有我們在，但我擔憂有些時候情況特殊，所以特意給你尋來了這個。”
“這是……”虞枝接過祝知禮手中的指環，左右看了看，半晌沒看出什麽名堂。
祝知禮伸手，將指環套在了虞枝的食指上，“聚氣凝神到指環上來。”
虞枝閉上眼，循著祝知禮所說的去做。
她只覺手背上微微有些涼。
“阿枝，伸手。”祝知禮道。
虞枝照做，她睜開眼，手中赫然是一把小巧精致的羽弓。
羽弓是弓箭的一種，小巧精致，每把羽弓都有三支箭相配，這三支箭能夠準確命中執弓人心中所想的對象。
威力也許算不上最大，卻也稱得上是可以保命的武器。
想來，祝知禮能夠尋來羽弓，定是費了些心神。
虞枝看著手掌中的羽弓，心中有些歉疚。
先前她因為謝折的事，並沒有陪著祝知禮去祭拜母親。
往年清明，祝知禮的心情總是很差，但好在有虞枝陪著逗樂，心情雖沈了些，卻也不至於借酒澆愁，而這次卻是喝了一夜悶酒，枯坐至天明。
“師兄，這羽弓太貴重了，我……”虞枝想要拒絕，祝知禮卻是搖了搖頭，阻止了虞枝繼續說下去。
“阿枝，我只是希望你明白。”祝知禮輕聲道，“日後，無論發生什麽事，無論我們的身份發生什麽變化，我對阿枝你的情誼都不會變。”
虞枝茫然地看向祝知禮。
面前的人所說的話似有深意，可虞枝卻是半點摸不到話中意。
作者有話說：
感謝在2023-12-03 18:41:29~2023-12-04 19:12: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有葉綠體的眼蟲 5瓶；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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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“謝折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”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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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吹草動, 四下無聲。
虞枝能夠感受到，被她環抱住的人身子緩緩變得僵硬，呼吸同樣變得綿長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 被她抱住的人才輕笑了一聲，說話時的語氣也變得熟悉，“不是陪你的知禮師兄去了嗎？怎麽來這兒了？”
虞枝緩緩松了一口氣，她松開手, 仰頭看向似笑非笑望著自己的謝折，“你若是不願我來陪著你，那我現在去尋知禮師兄也是來得及的，左右大隼還在……”
木屋那兒呢。
最後幾個字被虞枝咽了回去, 坐在石頭上的人突然俯身重新抱住虞枝。
與虞枝方才的那個擁抱不同，謝折抱住虞枝時，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。
他什麽都沒說，卻又好像什麽都說了。
這墳場寂然, 無數墓碑排開, 像是一雙雙無聲盯著人的眼睛。
寂寥之中, 時間似是被無限拉長。
恍若一瞬, 便是一生。
“回去吧。”謝折松開了環著虞枝的手臂, 他伸出手, 柔軟卻又帶著一絲粗糲的指腹從虞枝眼下劃過, 將先前她落下的淚輕輕撫去，“瘴氣之地毒氣四溢，你倒也有法子摸進來。”
謝折輕嘆了一聲。
可虞枝權當他是在誇自己，眉尾揚起, “師父的大隼哪裏都去得, 一個小小的瘴氣之地, 怎麽會攔得住我。”
“那就勞煩師父的大隼，將我一道捎回去吧。”謝折站起了身，他對著仍舊蹲著的虞枝伸出手去，“走吧。”
虞枝借著謝折的力站了起來，只是她有些茫然地環顧一周，四周空蕩蕩的，沒有用來供奉的祭品，也沒有什麽香燭元寶。
似是察覺到了虞枝的想法，謝折也垂眸看向身前的墓碑，他伸手，輕輕按在了墓碑上方。
“日後有機會，我給你講他們的故事。”謝折道。
虞枝收回視線道了一聲好，只是跟著謝折往外走了兩步，她又急匆匆地停下了步子。
“等等。”虞枝轉身朝著謝折方才坐著的地方跑了過去。
謝折不解其意，回頭看了過去。
只見少女停在了他母親的墓碑旁。
虞枝對著墓碑拜了拜，“您放心，謝折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，我會陪著他的。”
墓碑上落著的小螢似有所感，撲閃著翅膀飛了起來，繞著虞枝轉了兩圈。
而虞枝則是轉身將斷作兩截，一截插在土裏，另外一截落在一旁的長槍撿了起來，抱在懷裏。
謝折皺眉看向虞枝懷裏的長槍，“你撿它做什麽？”
虞枝瞥了眼謝折，“我自是有用處的，不能撿嗎？”
這長槍是謝折從前的武器，只是在那一回斷作兩截，未能善終。
所以才會一直被謝折放在這墳場當中，現在虞枝想要將斷槍帶走，那便帶走吧。
謝折重新伸出手去，“走吧。”
只見他長袖一揮，一道水光粼粼的門出現在二人身前。
虞枝走到了謝折身側。
謝折伸出的手裹住了她的手背，帶著她走進了那扇門中。
等到四周場景安定，虞枝擡眼去看，他們二人已經到了大隼等著的小木屋外。
見到虞枝，原本趴臥在地上的大隼站起身，抖了抖翅膀，又晃了晃腦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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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枝撿回那兩截斷槍，是想要替謝折將那長槍修好。
她先前從古籍上見到過修補這種武器的法子，對於虞枝而言，有些困難，卻也不是做不到。
只是還不等虞枝動手，他們便要動身前往練境了。
這次的練境之地，設在了離月宗所在的西南邊雪山上。
虞枝一行四人並沒有日夜兼程地趕路，這一路上走走停停，倒也不覺得有什麽疲累的。
這一路上，謝折與祝知禮竟是難得沒有針鋒相對，只是兩人仍是很少有什麽交流。
不過，對於虞枝而言，他們兩人別像先前那樣，誰也不肯讓誰的爭吵，便已經是天下太平了。
越往蒼羽宗的地盤走，虞枝他們遇見的修士便越多。
在離蒼羽宗最近的榆城裏，更是舉目皆為穿著白袍的修士。
何滿慈在榆城最大的客棧裏定了四間上房，她叮囑虞枝道，“進了練境，短則十天半月，長得三五月也不見得能出來。在榆城休息上三日，養足了精神再進練境。”
虞枝不置可否。
她先前從未出過遠門，自是能夠在外面多待一些日子，那便在外面多待一些日子的。
在客棧中歇了半日，虞枝同何滿慈說了一聲，便獨自出了門。
榆城中修士多，那麽兜售各種靈器法寶的人自然也多。
這段時間，她反覆研究過古籍上記載的修覆之法，發現想要動手修好謝折的那桿長槍，缺纏絲草。
纏絲草這種東西，說尋常倒也尋常，可當真到要尋的時候，偏就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哪兒能尋得。
左右在客棧中無事，虞枝決定出去碰碰運氣。
出客棧前，虞枝問過了店小二。
那店小二告知虞枝，從客棧出去，往北二裏地，便有一處集市。
聽說那集市剛開不久，雖不如每年一次的修士集市那般大，卻也有不少好東西。
虞枝抖了抖腰間的錢袋子，按照店小二所說的方向找了過去。
這次出門前，明遠給她塞了近萬的靈石。
有錢能使鬼推磨。
有靈石，自也能讓一部分修士為虞枝所用。
所以虞枝踏進有些熱鬧的集市時，微微挺了挺胸，十分自信。
只是在集市裏繞了一圈，那點自信便蕩然無存了。
這回，雖靈石帶足了，可根本沒有人兜售纏絲草。
甚至好幾個人，在聽清虞枝找的是纏絲草後，擡手將她趕得遠了些。
其中一個，更是直言不諱，“姑娘，你莫不是來找事兒的？那纏絲草沒什麽效用，還需以人血養著，誰會供著這樣的東西？我勸你還是快些回去吧。”
虞枝起初還不信邪，可將整個集市都轉了一圈後，便有些懨懨地準備回客棧去。
只是，她剛剛走出去不過幾步，便有一個幹瘦駝背的小老頭兒攔住了她。“姑娘，你是在尋纏絲草嗎？我方才見你尋了一圈。”
虞枝垂眸看向那個披著鬥篷，不大看得清臉的幹癟老頭，有一絲警惕，“你有纏絲草賣嗎？”
老頭兒點了點頭，只是旋即又道，“只是姑娘，我不要靈石，要銀錢。”
虞枝擡手按在了腰間錢袋上，銀錢她也是有的。
“我需要一株纏絲草，你要多少銀錢？”
老頭兒伸手，對著虞枝比了比，“五十兩。”
有些貴，但眼下，虞枝也沒有旁的選擇。
思索片刻後，虞枝便低頭準備從錢袋子裏取錢，只是那老頭兒又擡手制止了她的動作，“姑娘，你許是不太清楚纏絲草。”
“纏絲草以血餵著後，還需養上月餘，才能取用。”老頭兒道，“你先給五兩的定銀，待纏絲草長成，再付剩下的銀子。”
虞枝的動作頓了頓，她垂眸看向那幹癟老頭，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。
古籍上對於纏絲草的記載並不多，所以虞枝並不能判斷面前的老頭兒是不是真的有纏絲草，而不是為了騙自己的訂銀。
畢竟，這種修士要用的東西，老頭兒不要靈石卻要銀錢，便有些怪了。
許是察覺到了虞枝的顧慮，那老頭兒側過身，“姑娘若是不放心，可以隨我去看一看那尚在幼苗的纏絲草。”
只見他擡手對著前方指了指，“姑娘看見那一尊石獅子了嗎？那便是寒舍。”
老頭兒指著的石獅子並不遠，只是那石獅子十分破舊了，有半邊身子已經損毀了。
附近人來人往的，虞枝倒也不怕這老頭兒耍詐，遂擡了擡下巴，“那便去瞧一瞧纏絲草的幼苗吧。”
老頭聞言弓著背領著虞枝往石獅子的方向走了過去。
屋子有些破舊，木門被推開時，發出一陣刺耳的吱呀聲。
院子裏長著許許多多的植物，一個看著五六歲的小姑娘坐在那些植物中央。
聽到動靜，那黑瘦的小姑娘擡頭看過來，“阿爺！”
“小竹，去後面拿一株纏絲草來給這位姑娘瞧瞧。”那老頭兒揮了揮手道。
“哎，我這就去。”黑黑瘦瘦的小姑娘笑著應道，她從小凳子上站了起來，有些趔趔趄趄地往屋子跑了過去。
老頭兒轉頭看向了虞枝，他搓了搓指頭，看著有些不安，“姑娘，那是我的小孫女，你別看她才十歲，可照顧纏絲草卻是一把好手，不光纏絲草，其它各種，她都照顧得很好，您只管放心。”
虞枝眸子中閃過一絲訝然，那黑黑瘦瘦的小姑娘看著不過五六歲的個頭，可這老頭兒卻說她已經十歲了，顯然過得清苦，這才看著這般弱小。
說話間，那小姑娘已經抱著一盆纏絲草跑了出來。
纏絲草才剛剛冒頭，根莖細小，是能透過光的淺綠。
小姑娘將裝有纏絲草的花盆遞到了虞枝手上，“姐姐，您別瞧纏絲草現在看著只有一點點高，等餵了血，月餘就能長成。”
虞枝垂眸再看，被喚作小竹的小姑娘手上還拿著一把小刀，一邊說一遍就對著手掌去了，顯然是準備割肉放血，餵這一盆纏絲草。
“等等。”虞枝擡頭制止了小姑娘的動作。
小竹一楞，亮晶晶的眼眸中旋即染上了淚珠子，“姐姐，是不是我說了什麽惹您不高興了？您別不高興，這纏絲草我一定給您照顧得好好的，保準你見到就歡喜，求求您，買了這盆纏絲草吧！”
“小竹！”站在虞枝身旁的老人蹙眉喊了她一聲，他轉頭看向虞枝，有些訥訥，“姑娘，你是覺得五十兩太貴了嗎？價錢還是可以商量的，我們……”
“不，不是。”虞枝搖了搖頭道，“我只是覺得，這纏絲草是我要用的，用來餵它的血自然也要用我的才行。”
聽到虞枝的話，那幹瘦的老人這才松了一口氣，只是旋即又有些不安道，“這……不大好。”
虞枝搖了搖頭，她從小竹手中接過小刀，而後蹲下身去，“該怎麽做。”
小竹眨了眨眼，她先是擡頭看了看自己的爺爺，然後才怯生生地看向虞枝，伸手輕輕在自己手腕處比畫一下，“這兒——”
虞枝垂眼看著小竹比畫的位置。
手腕……
她輕輕嘶了一聲，心下一橫，刀刃從手腕處輕輕一抹，一道淺淺的血痕出現。
小竹見狀，忙擡手將虞枝手中捧著的纏絲草接了過來，湊到了虞枝的手腕邊。
鮮血滾落，那纏絲草細小的根莖上似乎也染上了一絲淡紅色，輕輕舒展著。
小竹小心翼翼地將纏絲草放在一旁，從衣袖裏摸出一塊方巾蓋在了虞枝的手腕上，“姐姐，這方巾是用藥泡過的，蓋在傷口上很快就不痛了。”
虞枝笑著道了一聲謝，“那這一個月，辛苦你替我照顧它了。”
小竹滿臉認真地同虞枝保證，“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姐姐的纏絲草。”她頓了頓，雙眸中閃過好奇，“姐姐也是來練境的修士嗎？”
虞枝輕輕點了點頭。
小竹滿臉羨慕，“姐姐，當修士是不是每天都能吃飽穿暖？”
虞枝垂眼看著小竹，她沒有回答小竹的問題，只是擡手摸了摸小竹的腦袋，心裏卻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
她松開手，站起了身。
一旁的老頭兒有些不安地看向虞枝，虞枝垂眸，將裝有銀錢的袋子解了下來，全部遞到了那人手中。
老頭兒顛了顛手中錢袋的重量，臉色微變，“這……這太多了，我不能收。”
虞枝搖了搖頭，她看向面前的老頭兒，“給小竹買件厚實的衣服吧。如今天還涼著，她只穿一件單衣，太過單薄了些。”
老頭兒的唇顫了顫，他幾次想要擡頭看虞枝，卻又覺得眼皮被什麽拉扯著，怎麽都擡不起來。
“姑娘，實際上一株纏絲草無需五十兩那麽多，我只是……”老頭兒頓了頓，幾乎說不下去。
虞枝見老頭兒想要將錢袋子重新塞回自己手中，忙退了半步，擺了擺手道，“你將這銀子收著吧，我的那株纏絲草還請您多費心。”
老頭兒還想說些什麽，可是虞枝已經擡腳走得遠了。
他垂下眼，看向手心中的錢袋子。
錢袋子看著便很精致，上面用金線繡著花樣。
纏絲草遠不需要五十兩那麽多，他無非是想要多給小竹攢一些銀子用以防身。
可如今，當真遇到了這樣心善的，不與他計較的人，他心中卻又升起了些別的騏驥。
只是，做人不能，也不該這樣貪心。
老人垂下眼，將心中升起的念頭壓了下去。
虞枝找到了纏絲草後，便回了客棧。
祝知禮不在客棧，只有何滿慈和謝折在。
何滿慈坐在桌前，正看著什麽，見虞枝回來後，她放下了手中的東西，擡眸看向她，“這便回來了？”
虞枝將纏了方巾的手背在身後。
她對著何滿慈笑了笑，“隨意逛了一圈，有些累，便回來歇著了。”
何滿慈點了點頭，“那先回去歇一會兒吧，晚些時候我喊你出來吃飯。”
虞枝將手藏著回到了自己房間。
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將手上方巾取下來，便聽到謝折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了出來。
“你遇見誰了？”
虞枝嚇了一跳，方巾從手中滑落，手腕處的傷痕有些許刺眼。
她擡起頭，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，又是窗邊。
“謝折，你怎麽又不走正門！”虞枝下意識地將手藏到背後，而後頗有些理不直氣也壯。
謝折已經從跳了下來，他走到了虞枝身邊，目光落在了虞枝的手腕上，“你方才遇見了什麽人？！”
虞枝想要收手，可是她的速度又如何能快得過謝折。
割破的手腕被謝折捏住，稍有些粗糲的指腹順著傷口輕輕撫過，有些刺癢。
虞枝想要抽回手，可謝折握住她的力氣卻很大，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。
“為什麽會受傷？”聲音低沈了兩分，從傷口的方向來看，虞枝手腕上的傷痕只會是自己割破的，謝折眉心微蹙，他盯著面前的人，像是要看個分明。
虞枝支支吾吾地，被謝折逼問得有些煩了，便坐到椅子上，有些破罐破摔道，“我最近在尋纏絲草。”
纏絲草需以人血哺育。
自然要割破手腕讓血流下去。
得到答案後的謝折仍舊未曾收手，他的指腹輕輕按在虞枝的傷口上，眸光微閃。
“你要纏絲草做什麽？”
虞枝看了眼謝折，垂下眼，並不想回答。
現在那斷槍還八字沒一撇，若是先邀功了，那萬一她沒能修好呢，不是讓人白高興一場。
但無須虞枝回答他，謝折不過視線一轉，落在桌上用木盒裝著的斷槍後，便都明白了。
他撫摸傷口的指腹漸漸往下，到了虎口。
虞枝身上被那微妙的觸感激得起了一身疙瘩，她猛地站起身，將手抽了回來。
“我……”虞枝有些磕磕絆絆，“我心裏有數，不過是受一點點傷，沒什麽的。”
“你還是快些……”
敲門聲響起，打斷了虞枝的話。
“阿枝，是我。”是祝知禮的聲音，“滿慈說你獨自回房了。”
虞枝腦子正發蒙著，聽到祝知禮話語中的獨自兩個字，她也不知是怎麽想的，竟是擡手猛地一推，將謝折推著倒在了她的床上。
謝折眨了眨眼，眼底帶著一絲笑。
而虞枝則是更蒙了。
自己幹嗎要做賊心虛一般將謝折藏起來，他們不過是坐在這兒說說話。
“阿枝？”祝知禮的聲音高了兩分，帶著些疑惑。
“知禮師兄，你等我一會兒——”虞枝擡高了聲音，她往後退了半步，擡手解下了床上的簾幔。
再退後兩步確保謝折的身影不會從床幔上透出來後，才理了理袖子，將手腕上的傷口遮住，轉身去給祝知禮開門。
“知禮師兄。”推開門，虞枝對著站在門外的祝知禮擠出一個笑來。
祝知禮有些疑惑地看向虞枝，視線越過她落在了後面放著的床幔上，“方才已經睡下了？”
“唔，困得厲害，便想著睡上一會兒。”虞枝擡手遮住了唇，做出困倦極了的模樣。
祝知禮聞言頗有些擔憂地看向虞枝，“你未曾出過這樣的院門，我心中一直擔心你會水土不服。平日不曾見你這般容易困倦，可是身上哪裏不舒服？”
“沒，沒有。”虞枝忙否認道，“只是這兩日想著練境的事兒，一直不曾睡好，今日才有些困倦。師兄你來尋我，是有什麽事兒嗎？”
因著害怕多說多錯，虞枝忙開口轉移了話題，她看向祝知禮，有些疑惑道，“師兄到了榆城後便急匆匆地出門了，我還以為師兄有什麽急事要處理呢。”
“的確是有件急事。”祝知禮道，他從衣袖中摸出一個羽毛樣式的指環，“練境中，雖有我們在，但我擔憂有些時候情況特殊，所以特意給你尋來了這個。”
“這是……”虞枝接過祝知禮手中的指環，左右看了看，半晌沒看出什麽名堂。
祝知禮伸手，將指環套在了虞枝的食指上，“聚氣凝神到指環上來。”
虞枝閉上眼，循著祝知禮所說的去做。
她只覺手背上微微有些涼。
“阿枝，伸手。”祝知禮道。
虞枝照做，她睜開眼，手中赫然是一把小巧精致的羽弓。
羽弓是弓箭的一種，小巧精致，每把羽弓都有三支箭相配，這三支箭能夠準確命中執弓人心中所想的對象。
威力也許算不上最大，卻也稱得上是可以保命的武器。
想來，祝知禮能夠尋來羽弓，定是費了些心神。
虞枝看著手掌中的羽弓，心中有些歉疚。
先前她因為謝折的事，並沒有陪著祝知禮去祭拜母親。
往年清明，祝知禮的心情總是很差，但好在有虞枝陪著逗樂，心情雖沈了些，卻也不至於借酒澆愁，而這次卻是喝了一夜悶酒，枯坐至天明。
“師兄，這羽弓太貴重了，我……”虞枝想要拒絕，祝知禮卻是搖了搖頭，阻止了虞枝繼續說下去。
“阿枝，我只是希望你明白。”祝知禮輕聲道，“日後，無論發生什麽事，無論我們的身份發生什麽變化，我對阿枝你的情誼都不會變。”
虞枝茫然地看向祝知禮。
面前的人所說的話似有深意，可虞枝卻是半點摸不到話中意。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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